曇花一夢＊

第一章─

他說開頭只是個位於某個亞洲島上所發生的小玩笑，但是他從沒想過一個玩笑，可以撼動了他的世界，顛覆所有他認知的一切。

─

碰的一聲，原本吵鬧的教室變得非常的安靜，教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不知道的人可能會以為是有人來找打架之類的吧，但是當他們看見走進來是臉上擺著張臭臉的短髮少年，班上瞬間又恢復了嬉笑聲，彷彿對這狀況習以為常。

他擺著臭臉近來的原因大家都知道，少年在上課中打瞌睡被班導師的老巫婆給拿課本巴了頭：「下課到辦公室找我。」其實大家都知道真的不是少年的錯，而是老巫婆的功力太高強。

接著就成了那副模樣，班上的同學們也放任少年生氣的踹門回到自己座位生悶氣，畢竟正著火的小炸彈可沒人想伸手去接來炸自己，不過也有例外就是了，例如那邊那個正朝少年走去的漂亮少女。

「呦！真是超陰沉的臉欸！阿雲。」她撥了撥染得亮麗的金髮，黑色的杏眼透著嘲笑，少年轉過頭用他藍綠色的眼直瞪著少女，能這麼直接拿起炸彈還不怕炸自己的大概也只有身為青梅主馬的尹慕晴。

「去你的！」少年惡聲罵道。

「敢罵我？小心今天沒有你的晚餐。」一搭一唱像老夫老妻的戲碼，班上的大夥們又是早就習慣到不行，也讓大部分的男姓同學恨不得去打少年一頓。

少年的全名叫做莫雲，在這座位於東方的亞洲小島上來說是難得一見的混血兒，現在的和尹慕晴是同居人的狀態，基本上學校很多男性同仁都很羨慕莫雲可以和身為校花的尹慕晴朝夕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甚至有人猜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但是很可惜的，兩人同住一個屋子裡這麼久還真沒發生過什麼。

「哼。」不悅的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莫雲嘖了聲。

「乖，今天的晚餐是喜歡吃的喔。」少女迎上來坐在他前方的位置，像是鼓勵般摸了摸他蓬鬆的褐髮，不過馬上惹來莫雲一爪拍掉自己的手。

「那還真是讓人期待不是嗎？」完全不屬於兩人的聲音替莫雲接了話，連原本在低著頭做自己事的同學們也好奇的回過頭看向聲音源的門口，在這所高中還真沒人不認識她，如果說尹慕晴是第一校花，那這個手插著要站在班級門口的鬈髮少女肯定就是第二。

所有人都知道，這名堪稱T高第二校花的少女李悅可以說是找盡方式想讓尹慕晴吃鱉，不過這方面感受略微遲鈍的尹慕晴則是傻傻的一次又一次拆了她的檯，還認為對方是在跟她玩耍，大概只有這白癡女人才以為對方都往妳身上潑茶是開玩笑，莫雲無奈的想。

「哎呀，小悅悅今天黑眼圈有點嚴重呢。」尹慕晴這麼一說，大家才注意到少女原本漂亮水濘的皮膚此時枯燥無光，靈活的大眼死氣沉沉，才一個假日不見原本動人的少女變成像怨婦一樣的狼狽，讓不少人吃驚地睜大了眼。

「不用妳管！尹慕晴今天下午我們來比賽吧？」她掛起歪斜的笑容，此時的李悅笑起來讓人驚悚不已，班上有些人已經開始勸說尹慕晴別答應她，還有人開玩笑要李悅不要睡眠不足在這發瘋。

歪著頭思考沒多久，尹慕琴點頭允諾她，李悅心情頓時大好，帶著蒼白的面容一晃一晃的轉身離去，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眼底。

「這樣真的好嗎？妳甚至沒問比賽內容。」莫雲抬眸問，他可不贊同這笨蛋女人去跟別人拼命，李悅的眼神讓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危險。

「天啊！阿雲在擔心我！好噁心啊！要下紅雨了！」尹慕晴瞪大眼朝他大叫著，班上也因為這句話笑了。

「媽的！去死死吧妳！」

尹慕晴不會輸，那時的他是打從心底這麼認為。

─

比賽的時間是下午第三節的社團自由時間，T高的學生教室是以中央廣場上的圖書館為中心的ㄇ字型建築物，比賽的項目是找物品，在前一節課時莫雲班上的學生作為裁判，在學校裡放了一個作為競賽寶物的東西在學校的某個地方，並且最快找到它帶回中央廣場的人就是贏家。

圖書館二樓的屋頂頓時成了最棒的觀戰區可以三百六十度看到學生教室的走廊，大家興奮的擠著旁邊的人，校花之間的對決雖然不是第一次，但每次都很有趣，而且勝負目前是尹慕晴五比李悅四，一旁幾人沒事的就開始開桌讓他們押注。

「莫雲，你賭哪邊贏？」班長問。

「還要問喔，他一定是賭第一校花啊！」旁邊的同學回說，還順手的幫他押了下去，「我靠，別亂幫我押！」莫雲罵道伸手想將對方手中的押票拿走。

當他們還在正搶押注的同時，一聲鳴砲宣告比賽的開始，莫雲忍不住想抱怨那砲是哪來的，為什麼他們班老是會有一些有的沒的東西？！還記得有次尹慕晴他們想比高空彈跳，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居然拿來工具，真讓他們玩了幾回高空彈跳，不過最後也是在教官的怒吼下停止就是了。

而且或許教官也覺得校花對決這活動很有趣，只要不是太危險的比賽他們都睜隻眼閉隻眼，就像現在有個站在門邊跟著下注的那個也是校安室的其中一個教官，班長順著莫雲的視線看到教官也是無奈的嘆口氣：「結果他們自己也對這些活動很樂在其中嘛。」

「對啊。」莫雲隨口回答，比賽開始後過十分鐘後，他擠進欄邊的人群裡將手撐在鐵欄上頭打算一起觀戰，尹慕晴染得漂亮的金髮在陽光下特別顯眼，莫雲一眼就能看到她在一年級校舍的三樓走廊，邊小跑步邊打開教室一間間找所謂的競賽寶物，突然他想到中午的時候他去了學生餐廳完全沒看到作為策化兼裁判的班上同學做了些什麼。

回過頭他大聲問：「班長，這次競賽的東西是什麼啊？」結果對方居然大聲地回他衝殺小，莫雲只好默默地走過去，不然依照這吵鬧的氣氛實在是非得玩個幾輪你吼我吼，而且還是不一定能傳達訊息的那種。

「莫雲你剛剛說啥？」

「我說……」莫雲話還沒說完，一聲巨響直接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一股熱氣直吹他的腦後，瞇著眼回過頭他看見對面的校舍此時破了個大洞火舌也從那竄出，發覺事態的嚴重性，原本還跟學生一起哈拉下注的教官站起身子指揮學生們開始避難，有些人大聲嚷嚷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不過那些都不是莫雲在意的，他發現離爆炸不遠的走廊上，他的青梅主馬就倒在那兒，看起來是因為爆炸的衝擊昏了過去。

他二話不說衝下了樓朝校舍跑去，尹慕晴不單單是他的青梅主馬，自有記憶以來他就沒有媽媽，爸爸也時常工作出國在外、在全世界到處奔波，從小他就學著要獨立，直到小學時他遇到跟他一樣沒了母親的尹慕晴，兩人因為家事相同很快就成了朋友，也一路扶持到了現在，兩人就像家人一樣密不可分，他說什麼也不會坐以待斃等人去救她。

他從校舍的另一邊跑上二樓，往尹慕晴昏眩的走廊跑去，但是等到他到達後見到的場景卻是什麼也沒有的空走廊正被火勢與濃煙吞去，本該倒在這的尹慕晴在他到達這裡的短短三分鐘人不見了，難道是醒來是逃跑了？如果是這樣那他怎麼可能沒遇見她？

同一時間學校的警報系統大響，灑水系統也開始運作壓制火焰的蔓延，這樣突然一灑也澆得站在附近的莫雲一身濕，既然已經開始滅火了起碼就不用擔心會被燒死，他開始拔腿往沒有火的另一邊走房小跑步起來，視線也不時往窗外望去，期望可以看到平安無事的尹慕晴站在外面要他跟著下樓去避難，不過很明顯現實是不會有那麼好的事，當他回過頭專心的在走廊上尋找尹慕晴的身影時，又是一聲高分貝的女性尖叫從對面的三年級校舍響起，莫雲二話不說的朝三年級校舍跑去，直到進入三年級校舍前的轉角他不自覺地慢下腳步，最後停在那兒。

那是一隻手，一隻躺在血泊裡的手就露在轉角處，莫雲頓時心裡涼了一截，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那是一個脖子被扭了一百十度的女性，是比賽一開始後就沒有什麼人再注意其行蹤的李悅，她沒有闔上的眼眸瞪大充滿恐懼，就好比見到了什麼怪物一般。

「……慕晴……慕晴呢？」此時莫雲覺得喉嚨沙啞的不像他自己的聲音，這棟校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敢多做想像，但是他的家人呢？慕晴上哪去了？李悅變成了這樣，他完全不敢想像尹慕晴是不是變成跟她一樣的屍體。

正當莫雲想大聲呼喚青梅主馬的名字時，剎時間喉嚨一緊接著一陣劇痛與濕潤襲上頸部，他全身無力的跪下最後倒在那脖子已扭曲的李悅身旁，血液順著脖子上的傷口快速流失著。

吭啷一聲，莫雲的視野裡可以看見一把沾滿血的歷任掉在地上，他艱難的抬起頭卻怎麼也沒想到割了他的喉的人居然是她─尹慕晴，她的臉上帶著淚水與驚恐，嘴巴顫抖著碎念著什麼。

莫雲感覺到身體慢慢變的冰冷沉重，模糊的視野中他看見尹慕晴拿起放在口袋裡的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隨著潑號的時間越長尹慕晴的淚水掉得更兇，最後眼前一黑，他失去意識前清楚地聽見尹慕晴說了一句話。

──拜託您，救救他。

─

「然後呢然後呢？」六花催促著拿起馬克杯悠閒地喝著咖啡的男人，他老愛在最關鍵的時候停下來吊人家胃口。

「妳以前不是聽過嗎，那就該知道發生什麼事啦！」男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接著看見女孩嘟著嘴控訴道：「那是我還小的時候說的我才不記得呢！」

男人沉默了一下馬上隨口回答「然後他就死不瞑目了。」

「才怪勒！」

「妳不是不記得了嗎！」

「快說啦！」女孩抓著他的手晃啊晃撒嬌著，男人嘆了口氣無奈的掙脫女孩的手，「再看看吧，現在是小孩子回家的時間了。」頭點了點外頭已經開始散去的孩子們，太陽也漸漸變紅西下。

「明天下午我還會在這邊啦，不用擔心我會跑掉。」看著女孩皺起的小臉，男人連忙告訴她。

「真的？」她問。

「真的。」得到了他允諾，女孩跑到門口對他揮了揮手後，頭也不回地跑走。

又是一陣嘆氣，他對這一手帶大的孩子就是沒什麼辦法，故事的結尾他原本是想換個版本告訴她，但是他沒有。

──如果莫雲那個時候就死了，也許就會輕鬆多了。

 -

更新：2014-10-12 21:24